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丹修和食草动物不得入内》作者:鎏篆 文案: 开心快乐的种草工人和拔草工人的故事——开玩笑的 简而言之,一个被割了草的白长生和一个割了他草的李元的很短很短的小故事x 内容标签: 甜文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长生,李元 ┃ 配角:林瞻,春牙 ┃ 其它:修仙   第1章 第一章   ——不知诸位可曾听说修道求仙之事?   话虽唐突,倒也是事出有因。此间有几位修仙之人,虽终不知求得登仙与否,却得来一桩趣事,特写与诸君共享,笔力不佳,望多包涵。如有哪位君子暗觉此事似曾耳闻,约是兄台神识出窍,得了在下与友人的半席闲话,也未可知。   不知何历何年,俗世中出现了修道求仙的法门,一时间好事者蜂拥而至,皆欲求得羽化飞升之法,得道者却终究寥寥无几,久而久之便无人问津此番术法了。然而,虽说修道者之数比于芸芸众生而言不过沧海一粟,然有大能者将修道之人居于一处,便成了门派,占山修法,觅峰而居,也当得一句快哉。   只不过,既有门派之流,自然也有闲野散仙。   比如白长生。   此人居于无名山中,上有无名峰,下有无名村,亏得他自己倒有个名字,名字是好名字,长生——天下修道之士心中的共愿,可挂上一个“白”字,又好似与本意差了些意味。   “白长生,长生也只得白长生,即已知如此又为何求长生?”其人闲言如是。不求长生的白长生是个不称职的道人。   世间万物,各有其职。人分九等,各谋其位。道无常道,各者自寻。修符者感天地于笔下,修丹道者蕴大道入炉中,修剑道者卫苍生出鞘锋,大道无根,人皆可得,谓之仙也。   可白长生是个不称职的道人。   他半张符纸没画过,半颗灵丹没炼过,更别提携剑展妖魔,卫道护天下了,即是说这普天之下最为人所熟知的法门都与他毫无干系。可方才也正说,道无常道,虽不称职,然他终究是个修道之人,总也有自己的寻道之法。   倒不是什么弃天下于不顾的歪路子,只是些闲云野鹤式的悟法罢了,不值一提。   “长生道长,”无名村的小女娃扯着白长生的衣袍下摆,用无名山脚下住人特有的腔调小声地问,“你是不是仙人呀?”   白长生笑眯眯地蹲下来,思忖了一会儿该如何开口作解。   山脚下的无名村是块灵脉阻塞的地方,莫说是比之于灵秀险峰或是绮丽湖渊,便是与五十里外的那些小山包相比也差着不少灵气,自然不太可能凭空冒出个仙苗的,而若是让一介凡胎对漫漫修仙苦行产生了兴趣,那也得算作他的一桩罪事。   正巧,这时一小男娃走近了,张口便是一副所谓有识之士的做派:“春牙儿你别给这人骗去了,这人不过是不知打哪儿来的无赖泼皮,哪算得上仙人?”   可叹,看这小娃娃的面相也不过总角年纪,语气倒像是5了多少年凡间世道似的,白长生叹了口气。这样也好,幸得贵人相助,了却一位垂髫女童的好奇,不亏。他这样想着,把嘴里刚要蹦出的诸如“仙人是我兄长,若问有何依据,苍天大地明鉴,五百年前诸天神佛妖魔人鬼俱一家”这种胡言乱语嚼了嚼,咽了回去。   他站起来,发现小女娃已经松开了他的衣摆,于是他摆了摆自己的袖子正准备转身离去。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却嗅到方才那男童身上有股几不可察的灵气,遂顺口问了那人的名字。   “林瞻,”男童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快走吧,无赖。”   山中岁月不比人间村落,下次相见怕是少年已成及冠郎,错过修道的大好时机了。白长生这样想着,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   不向人解自己的道,是因为他不想误人,至于不点拨这极为难得的有才之人,却只是因为他是个不称职的道人罢了。   俗世浩渺,浮生倥偬,然……有缘自当重聚。白长生兀自摇着头,在林瞻带着些鄙夷的目光中走远了。   山是无名山,就如同前文所说,灵脉阻塞不合仙道,是以只有白长生一介不求长生者久居于此,而此人会在这里设屋只有一个原因——倒并不是由于他是多么地不称职,而是为着他仅有的那么点儿兴趣爱好。   无名山并不高,没有人修路,只有些樵夫和猎户在山里谋生计留下的印子,零零碎碎地在杂草乱木中描出条窄道来,可那窄道也延伸不到白长生的草舍门前去——尽管他修道不精,但总可以用一些小小的障眼法,来骗骗凡人的眼睛。   至少直到发现自己的药田里少了东西之前,白长生一直对自己的这些小伎俩充满信心。   ——而当他发现了之后呢?   “……倒真是,碰上个无赖泼皮。”恰如林瞻所言。   白长生愤怒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药田,一阵手忙脚乱过后终于确定,他的药田里除了那东西以外一样没少。   一伸手就拿了最好的东西,可见不是外行。白长生看着自己亲手种下养了三十多年的别山石茎上极为齐整的割痕,陷入了沉思。   天知道他最喜欢种药养花,若不是无名山人烟稀少,没有其他的修道者威胁,且水土虽不丰润却不至于缺少养分,正适合养些花草这种于修道者而言过于儿戏的爱好,谁会愿意呆在这儿。   此地微薄的灵气连让一个修士维持辟谷都困难,以致于他下山寻食还得被小儿纠缠,今日又平白蒙受了这般损失,不得不叫人惊叹,当真有趣!   白长生恶狠狠地踏步进屋,给覆盖整个屋舍的结界渡了点灵力。   从大梁上随着结界的打开掉下一连串水滴,在白长生面前凝成一片透光的薄幕。   这个结界本是为了观察天道异动对花草的影响才留下来的,否则总有个灵力消耗户也不能叫个事儿,没成想这下倒派上用场了。   白长生腹诽着,看着薄幕上出现一张青年男子的脸。   身形鬼祟,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白长生用愤恨的目光盯着男子的样貌,选择性地忽略了其冷峻的眉眼,挺拔的身姿和沉静的表情,唯独没有忽略他利落的动作。   看着此人熟练利落的采摘方法,手起刀落便是一条活生生的草命,直叫人痛心不已,一看便是是惯于此道多年才有的做派。   亏得这人还穿着一身所谓正道山门的道袍。白长生在心中飞速地思索着,这个穿着门派子弟装束割了自己草的人,身上所穿的道袍究竟是何门何派。   半晌,因着这人衣袖间突然落地的白色茸状物体,白长生有了判断,心下松了一口气。   ——得亏不是什么叫人听了便心生怯意的名门大派,否则还真让他有那么些发怵。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短叹叽手稿,鎏篆手打 感谢我们的打字机。   第2章 第二章   有这样一座山,山上开满茸状的花,花皆为白色,有好事者名其曰雪花,山因覆满雪花,便称雪山。未成想,后有巧得机缘者知悉漫山白花原是因灵脉汇聚而起之天生异象,于是有祖师于此开山立宗。   此宗名曰,抱雪派。   抱雪派是一个小门派,山门上下连同未曾修道的山下守关人一起也不过只有一百余人。既是小门小派,虽因山景奇异有那么些聊胜于无的名气,可在物资上无论如何是比不上名门大家的。   而亏得抱雪派这一百余人中除开半数以上的杂役之外都修丹道——丹道可是诸道法门中最耗物资的修炼方法,要修丹道,就要炼丹,若要炼丹,就要用材料,可这漫山遍野尽是茸状的白花,又哪能凭空出现诸多天材地宝,只能下山去,寻了带回来。   李元就是这样一个道人。   他要炼个丹,就必须下个山。   这天他下山寻药归来,只见山门内人来人往一片祥和大好,便呼出一口浊气,把山下捡来的徒弟安顿好便进了炼丹房。   炼丹的过程才是对于丹修之流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至于炼成的丹药,单就李元而言,他并不介意把它作为道人之间的一种特殊商品,毕竟最要紧的追求是悟道成仙,丹药成品不过身外之物罢了。   刚要进丹房的时候他隐隐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想来是山门内的人瞅着了新来的小师弟?他这样想着,摇了摇头——虽说修道之人应当平心静气才利于求道登仙,但过于长久地压抑七情六欲也不利于心境的修习,此番便随他们去吧。   他进了炼丹房的门。   这次下山主要是为了采药,毕竟这座山上草药匮乏得很,常用的材料,如朱砂甘草党参之类的,倒是有些储备,可一旦需要些有点年份和来头的仙草,就必须大费工夫。   比方说他这次下山采回的这株别山石。   别山石在诸多仙草之中也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品种,它不像其它大部分灵草仙药一样喜欢生在灵脉极盛的名山大川中,偏要长在灵气稀少的山沟里,越是灵气稀缺,它越是活得长久。可它又有远超其它仙草的汇聚灵气的能力,于是乎,它越长,周围的灵气就越多,它自身也就越容易凋亡。   所以即使是有幸得到了别山石的种子,也难以将它栽种成活,更何况李元这次需要的乃是二十年以上的别山石,比之一般的别山石更为难得——通常这种仙草在生长五到八年后便会因周围灵气过盛而死,运气好的在完全枯败前还能结出种子来,至于长到十年,乃至二十年以上的别山石,确实是太过罕有了。   谁知此次寻得一株三十年期的,幸甚至哉。   李元满心欢喜地照着早已备好的丹方取出材料,预备开始炼制。   炼丹之法步骤复杂,如何碾磨煮炼姑且略过不提,只说炼制之时丹修可感天地大道之理于炉内药中,这便足以印证它作为修道法门之一的合理性了。   可惜等到李元感完天地大道之理,将一炉灵丹挨个儿装进白玉瓶中,塞上软木塞以防丹气外流,心满意足地走出炼丹房的时候,山门内已经快要乱成一锅粥了。   “清尚师叔!您可算出来了,快去看看那边的事吧!”   眼前叽叽喳喳着的小姑娘话语中虽有那么些急切的意思,可脸上却全然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做派,李元实在是不知收这女娃为徒的师兄是怎么想的。   忘记说明了,清尚是李元的道号,是以人称李清尚,先前直呼名姓,实有冒犯之嫌,得罪得罪。   “发生何事?”清尚一边走一边询问自己师兄的小弟子以知晓情况。   “有个人闯上山来了,山下的人愣是没拦住他,这人说着什么别……别什么来着,大约是种石头的名字吧,硬说我们有弟子偷了他的石头,师尊正闭关,几位师叔师伯也都不在门内,还望清尚师叔能将那泼皮无赖打发下山去罢。”   “你这‘泼皮无赖’的字眼是同谁习来的?”清尚在心中琢磨了一下,能闯上山门来的,即使是泼皮无赖,怕也非一般庸人,别叫门内哪个未长眼的弟子得罪了去,再生事端。   “这话这是林瞻师弟说的,跟我可没关系啊。”   “未赐道号倒叫你先得罪了名讳,师侄好雅兴,在下自叹弗如,望今后多加赐教,清尚自当感激不尽。”   “师叔您就别贫了吧……”   两人一路说着到了山门前,只见一群弟子杂役把原本空荡无人的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白色青色蓝色的道袍混在一起,远远看去竟一时分辨不出究竟是人还是天,他们这时看清尚过来了,倒是自动自觉开出一条道来。   清尚这会儿远远望去,便知自己的新弟子怕是口不择言得过分了些,这被围在人群之中的人物,哪是个泼皮无赖,分明是个初窥天道的修行者,一身白袍,飒然出尘,即使此时被四下的人群投以意味不明的目光,身形也未有丝毫伛偻之态,隐隐之中几分仙风道骨显现无余。   大约是这人看似出尘的姿态让清尚莫名生出一份好感,于是便想上前去,不说结交相识,但求解消怨仇。可当他走近了,那人刚转脸看他一眼,即径自过来发出了质问。   黑色的头发束得有些草率,银制的发冠连着白色的长带,没有什么特别的纹饰,大概并非哪门哪派的子弟,这人走到李清尚面前,一甩自己的袖摆,抬起脸来看着李清尚——李清尚这才发现此人比自己矮了一些,但明明应当是仰视的姿态,却能够以“俯视”的语气提出问题,也是令人难以理解的了。   “你可见过无名山上一株三十七年成的别山石?”   虽是个问句,却是确信无疑的语气。   身为丹修却把草药名当作石头的名字,该罚。在这种时刻,清尚的脑海里响起了这样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第3章 第三章   白长生怀揣着一腔愤怒冲上抱雪派的时候其实是有点懵的——草被人割了又不可能再接回去,他直接追进人家山门中也没指望对方能把那株别山石还回来,那他是去做什么的?   大约是一腔无处发泄的愤怒使他无端离开了那座无名山,指示着他跑到对方的山门中去,为陪伴自己三十多年的老友讨个说法,这也算个劫数——修道之人修的道,是脱出世间的道,然而他求的道却不是长生,心中的郁气也不知是否能算个确切的障碍,便只能当它是个劫数。   这倒说得像他上赶着跑来寻这劫了似的,有趣。白长生思及此处,在心中把自己从顶到底嘲笑了一番。   然后他就见着了那劫数。   那劫数从围着他看热闹的闲杂人等之中走出来,众人似是自发地为他避了条道。白长生转脸看了看这劫数,确乎是那张割了他药草的人的脸,于是他不假思索地走过去,开了口。   “你可见过无名山上一株三十七年成的别山石?”   对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紧接着白长生觉出这劫数周身的灵气有些不太对劲儿——但他并不能确认这是不是因为对方微妙的表情给他带来的错觉。   但马上他就知道不是错觉了。   “道长可有筑基以上功力?”对方开口,声音是意料之外的清冽,却又沉稳,恰如太古深渊中一潭明澈的静水,没有鱼跃成海,只有从悬崖之上落下的半星阳光映在水中,搅不起一丝涟漪。   白长生虽不明白对方问这修为之事是要做何,但又似乎被对方冷静的话音所惑,便如实答了:“姑且小成。”   “那,”对方抱拳行了个俗礼,“在下李元,道号清尚,在此恳请道长共我渡这成丹之劫。”   “……”白长生倒是被这没头没尾的请求给惊了一惊。   白长生抬头,看着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团正不断增大的雷云,仔细辨别了一下云层中电蛇的颜色,像是蓝中带紫,虽这颜色说明它的威力之大,但看云气规模,应算不得大劫。   更何况,对于白长生来说,雷劫这东西并不稀奇。   “——你擅自采我栽的草药不赔礼,倒要叫我助你渡劫?”   “待事成之后,在下必有重谢。”   确信自己可以讨回一点报偿之后,白长生才摆出一副正经架势来。清尚心里也清楚,此人必是有把握助他渡劫的——只是没成想方才那一炉丹药的劫数来的如此之慢,如此之强,如此之……及时。   否则以他的脾性,怕是不会为那株药草道歉的,先不说他不知那是非天然长出的药草,此人贸然闯上山门来也失了礼数。   一向循规蹈矩,有错必改的李元李清尚怕是没发现,不仅是那药的劫数,连同他的劫数也一起来了。   白长生定定地看着天空,那团云已经有了墨的颜色,应是马上便要降下雷来了。他看向四周,本还围观着的人群早已不见踪影——倒是些识趣儿的。于是白长生掐了诀,倏忽间从地面上升起几层琉璃似的罩子,恰好把他和清尚护在其中。   “你山门中便没有旁的大能,偏要寻我一介不知底细之辈?”白长生倒是真的不懂眼前这人是个什么心思——他可是来跟这人问罪的,这人也不怕自己假意相助,一个手抖就把他扔在雷劫中自生自灭?   “门内大能不巧皆在闭关之中,不可贸然惊扰。何况,在下既许予道友以重谢,想来道友即便是问罪于在下,也不会置此重谢于脑后,图一时之快,使在下身死劫中。更何况此处是在下修行之地,倘若道友一时糊涂……怕是门下百余名弟子杂役,俱不会轻饶道友,虽他们修为低微,但请出山内大能,前来向道友讨还在下一命之仇,姑且还不在话下。而当此时,道友既已听在下辨明其中利害,想来更是不会将在下置于危难之中罢。”   这算盘打得真是叫白长生无言以对。   ——本以为是临时起意,未成想是威逼利诱手段后路都准备好了?!   这贼,当真深不可测。   正当清尚说完这些利害关系,白长生默默地不知应当鄙夷还是赞叹的时候,天劫已经是要落下来了。   第一道雷劫从云中窜出,轰击在了白长生之前所设的壁障上,壁障上霎时出现了几丝微小的裂隙,却在白长生提袖翻掌间没了痕迹。这倒是让清尚大吃一惊——多数修道者的招法术式都一成形便不可修复,而眼前这人居然能修复破损的法阵?   “道友这招法是……”   “常居灵脉匮乏之地,不得已只得琢磨出这些小伎俩,何足挂齿。”白长生说倒是说的风轻云淡,清尚反而听得心惊肉跳。   这点小……伎俩?   果真是道无常道,普天之下奇才辈出,常规天理亦不可束道于道中……   若是被白长生听着了清尚那副冷漠表情下的百转千回,想必是会回以一个鄙夷眼神的——无灵脉之地自有无灵脉之地的活法,他若是在无名山用那些寻常的一放就没的术法,恐怕是决计呆不上十几二十年的。   雷劫便在这些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中一道道下来了。   声音是响的,颜色是浓重的,气势是浩大的,可那雷劫的威力,却远远不及这阵势带给人的恐惧,别说是把渡劫者劈个粉身碎骨面目全非,就连白长生的第一道护障都无法突破。白长生有些纳闷,这雷未免太弱了些,难不成雷劫还有外强中干的类型?   墨色的云翻涌着,仿佛一片汹涌的海,浪花之上偶尔翻起几丝艳色的电光,灰色的雾气随着一道道雷劫降下而缓缓地溢散。   白长生盯着那团云,总觉得有些蹊跷——事出反常必有妖。   于是他又掐了几个诀,那外罩便又厚了好几层,金纹隐现,华光流转,确乎是能心安一些。白长生姑且还算是个惜命的人,总不能把自己的小命搭在别人的劫数里。   不过他大约是忘了,那个所谓的“别人”,恰巧也是他的劫数。   雷劫的最后一击,挟着极浩大的声势来了。雷声响得几乎能够直接用声音震碎两人周围的外罩,电光的紫色越发浓郁,云层黑如长夜的至深处,而后电弧在黑色的云幕中曲折徘徊,像是在墨中迅游的紫蛇,它就这般回折了几次,便劈了下来。   只听见一迭声的“咔”从电弧和护罩的相撞处传来。   壁障一层一层碎裂,在这道最后的雷劫之下,它们就像是什么春日里河面上最后一层冰一般,脆弱得不堪一击,白长生还来不及再想出什么方法应对,那雷劫便已经突破了他的最后一层壁障,堪堪被李清尚身上的什么法宝放出的光壁挡下。   “多谢道友。”   这是白长生的术法障壁全部被雷劫击碎后,意识尚且清醒之际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第4章 第四章      雪山派第五十七代入室弟子李元,也就是李清尚,现在颇有些不知所措。   雷劫虽已是过去了,可周围愣是被天雷劈出了一片焦土,原本满山满野的白绒花朵之中明明白白地多出这一个突兀的泥色圆坑来。然而这虽然叫人头疼,却不能算是最大的麻烦事儿。   “你……哇!!!”   只见这位刚才渡劫时候还有模有样的道友,现在却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盯了李清尚一会儿,就开始哇哇大哭,着实把这位刚渡完一次丹劫的丹修吓了一跳。   ——莫不是被雷劫劈傻了?   倒也不能怪他作这样的猜想,丹修的修行不同于其它的道者,每炼成一炉丹就要渡一次或大或小的雷劫,渡劫几乎是家常便饭,而至于其它的道法,无非是在得了机遇之际才须渡个劫——然而早前这道友对着劫云面不改色,也不像个没渡过几道劫。   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你,你把阿咕吃了是不是?”那哇哇大哭的道友极为勉强地止住了眼泪,哽咽着问了个让李清尚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阿咕?”   “你身上有它的……味道,”白长生顿了会儿,补充了一句,“苦的。”   苦的,能与眼前这人联系起来的东西……也只有那株别山石了,不过阿咕这种名字也太有童趣了点,令人无法把它和一株三十多年的草药联系起来。   “它在这儿,”清尚掏出一个玉瓶,从里面倒出一粒丹药来,“你吃吗?”反正生草已成熟丹,救也救不回来,倒不如物尽其用,以登上境。   而那白长生却变本加厉地大哭起来,与此前雷云浩大之气势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清尚终是在闻讯而来的弟子的诡异目光和这人连绵不断的哭声双重施压下,不由分说地把丹药塞进了这人嘴里,全然不顾这是否会把一个大好青年给噎死。   噢……得了吧,能挡下天劫的“道人”,能是个“青年”?   ——可别忘记他还种了一株三十多年的别山石,还给它起了个有趣儿的名字呢。清尚缓慢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而白长生吞了那丹后,倒是没了什么反应,只是眼里晶亮的泪花儿愈发地夺目,李清尚被这人与其外貌极不合的表情惊到,仔细看看,却又觉得,这人的表情与其面容的搭配,和之前被门中弟子围住时,并无甚不同。   大约是得了不同于常者的道,因而有了不同于常人的不变。   他怔愣地看着白长生怔愣的脸,直到之前被难得一见的紫雷惊得鸡雏般离散开的弟子又围聚到这地方来。   “祝贺清尚师叔又成一丹。”“贺喜贺喜!”“师叔得大道之日可待矣!”“雪山之福者也!”   抱雪派小家小户,平日里清静非常无甚争端,一时有了大事,便十分热闹。不过没多久这热闹便从李清尚转到白长生身上来了,一群弟子杂役叽叽喳喳地吵着,眼见着是不能有个停下来的时候。   “都停下,”清尚言简意赅,让他们都闭了嘴,“这位是……难得的客人,不必多虑。”   他还是低估了这些平日来无甚闲事可供论谈的人们对一个未尝谋面之客人的热情,尤其是在刚来了一位小师弟,群众的热情尚未完全散去的时候。   于是白长生便被人群围住了——这可怜的道人还没能回过神来呢。   “道长可是之前便与清尚师叔相识?”“在下深觉道长一表人才,不妨与在下一同论道片刻?”“道长这衣服真是同雪花一般的白!”“不知道长可曾嫁娶?”   未曾相识,倒是曾有一仇,约莫算来此恨足有三十七年,李清尚在心中对自己同门者们的问题做了点评论。与此同时,却又感慨万千,深觉自身与同门们的关系还抵不上初来乍到的白长生。   他倒不想想,一位助自己人渡劫的陌生道长,和一位刚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由分说往嚎啕大哭的恩人嘴里塞了颗金丹的自己人相比,究竟哪位更值得关怀,并不能算作一个难题。   “在下倒是……未嫁亦未娶……”   白长生刚回过神来就只听见那一句“不知道长可曾嫁娶”,下意识地作了应答,话才出口,却又自己觉出些不妥来——若说娶便也罢了,嫁又算是怎一回事?   “闹便也闹够了,该做事去了吧。”李清尚也有些被惊到,倒不是为着那个问题,也不是为着白长生那个回答,而是为着他自己听着白长生那句“未嫁亦未娶”时心中突兀浮出的一句话。   ——在下亦如是。   当真是个,劫数。   第5章 第五章   五、此生苦短,无事唐突   白长生于此刻觉得自己的元神异常冷静——简直要冷静得都要出窍了。   “……道友曾说有重谢?”   “是。”李清尚在心中默默补了一句:不过刚刚阁下已经吃掉了。   “阁下可是指刚才那东西……丹?”   “道友当真高见,在下十分佩服。”   这贼倒是面不改色。白长生腹诽着——他连自己刚才吞了什么都不知道,万一是什么隐毒,到时候他可找何方大能说理去。   ……虽然也不知道为何,他直觉对方不会这样做。   “——道友若无事在身,也可与在下一览本门风光,也不算空手而归。”话虽如此,李清尚得承认,他是有私心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抱雪派除了漫无边际的茸花以外还有什么可看,终其所述,他只是希望白长生能多待一会儿罢了。   “道友想带在下去看什么?”白长生倒是一介闲人,无事一身轻,便也答应了。可眼前这李清尚却不像是要带他寻景访花,二人只是在这山中往复绕行,正值茸花花期,二人穿行其间免不得沾些白软的茸屑,或是夹在发间,或是留于袍袖,以至于稍有了点狼狈之意。   李清尚转头去看身后的对方,做了个略显尴尬的表情。   “……离山太久,一时忘却了胜景何处,望道友莫要责怪。”   白长生倒像是真信了李清尚这些连其自身都不信的“鬼话连篇”——可笑,他李清尚虽于修道一途颇有天赋,以修道者而言,年纪尚轻便已是筑基,可百岁之中足有七八十之久是长居抱雪派之中,离山太久又能有多久?   然而白长生,这一介不称职的闲散道人是不会知道这些的,故而他只是沉吟片刻,对李清尚说了一句话。   “依在下所修之道以见,此山中倒有一处奇景,虽不知详细,但总归灵脉极盛,应是个宝地,就不如让我来为道友引路?”   这话听在耳朵里总有那么点越俎代庖之嫌,幸而李清尚也不算是个惯于循守礼数的人——虽然他对待师侄稍有些严厉,但总还是个乐于耍嘴皮子的师叔不是?   嚯,这话要能让他那小师侄听着了,心里可不知道得驳上几回。   于是他便由着白长生带路了。   那人应是从未来过此山的,却像是在这茸花之海中来回过不知多少次一般地熟稔,分明是未曾小心翼翼作态,可不经意间却避开了所有茸花的茎干,只是在它们之中带起一阵小小的微风,如同漫山的茸花共他一舞。   李清尚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与此同时心中不免有些好笑。   他是个在这座山中修道七八十载的道人,却为何那位初来乍到的道友比起自己却显得更受这座山的喜爱。无论是此前热情的门人,又或是遍野的茸花,甚至连对方脚下踏过的土地都仿佛对他宠爱有加。   “阁下割了我种的草,便是没有半分歉意?”   白长生用后背对着李清尚,一边走一边问,表面上看是漫不经心,实际上……也确实是漫不经心。是以李清尚也漫不经心地与他交谈了起来,尽管用后背对着人说话有失礼数。   “道友是指别山……”李清尚突然想起了此前那个称谓,一时兴起便改了口,“阿咕?”   “……你怎么知道它的名字?”   “看来道友是把雷劫过后那一刹间之事尽数抛了个干净,在下实在佩服,想来必是要有这般洒脱无碍,方能于世间成就一番大事罢。”   啧,这人比我还能贫,稀奇事。白长生在心中啐了一口。   “修道之法稍有些异处,便总会发生些趣事,不提也罢。”他倒真是忘了自己这法门的那么些特异之处,也不能怪他,毕竟他足有数十载之久未渡雷劫了。   不过,说到助人渡劫却不能算第一回,白长生早些时候还是很乐意助人渡劫的,这于他而言不能当一桩只有险而误服的事情。   “在下倒想知道道友修的是何道法,如有冒犯……”   “人生苦短,何来唐突,阁下既然想知道,我也不好把这无趣之事当个秘辛。”   李清尚倒未曾想过白长生会告诉他——修道法门虽是人各有不同适者不同,可终究也算个隐私之事,他们二人才算初识,这问题总归显得唐突无礼——可他问了,白长生也回答了。   人生苦短,何事才当得一句唐突。   他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似的。   “在下白长生,一介散修,无门无派,既已算作相识,阁下便称我为长生罢——无字无号,算不上什么犯讳。至于我修的是何法门……”   白长生踏前一步,站定了。   李清尚跟上前去,竟觉得自己从未识得过雪山之貌。   他们足下是一片小小的茸花碎屑,而眼前是浩大的暴雪——是无数的茸花,为一个风洞之旋风所惊起,又被那旋风承托而飞起,久未降落,反是向无际之远方而去,仅仅留下几片零散碎屑,留在虽声势浩大却触感柔软的风中。   他呆立于那出,直至感觉身旁那人伸手拂去了他肩上的残茸。   “道家先师有言,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白长生看着那“雪”,倒像是目睹一出世间最温柔的重逢,“它大约是一座想要去往天池的山,便生出了这般的灵脉之眼。”   “道,不,长生……”   “不知阁下是否听闻过世间最为闲散的法门?”   李清尚思索了一会儿,白长生此人,不惧雷劫,与草木为居,轻而易举知晓一处灵脉之穴,又自称一介散修……   “可是那……”他确乎是迟疑了。   白长生看起来着实是与他的料想分毫不差,可那法门之中道者甚少,他自是不愿轻下定论——他从来不愿出错而此时尤甚。   “在下所修之道,是为与天地山河同在而长生,可惜在下是一介闲人,长生于在下并无益处……因而虽为此道中人,知察天劫之力多载,倒出了些差池在阁下这,还望莫要见怪。”   是法修。李清尚这样想着。   此世最闲散之道人正站在他面前,嘴角是无甚夸张的笑,身后是他的门派所在之山的灵脉之穴眼,那浩大的旋风卷着茸花向远方去了,也不知道这风存在了多久,也不知道它是否当真到达北冥之地。   那些他不在乎,他是个不闲散的道人。   他要求的,是长生。   此生苦短,无事唐突。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哎嘿,祝大家国庆快乐。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